吃了一个松花蛋

入梦

后来有一次,张启山夜里做梦,又梦见了齐铁嘴。他还是临走时体面的样子,冲自己笑的时候露出熟悉的梨涡来,俏皮得一如当年。只是他不再主动开口说话,倒叫张启山不习惯。
于是坐下来端详他,问他多年来的境遇,问一句,他便答一句,四月的风又暖又软,像极了他曾经滑不溜手的性子,叫张启山怀念得不忍触碰。
后来自己也察觉是梦了,磨蹭着睡意不肯醒过来,梦里大家还都年轻,鲜衣怒马闲话小叙。张启山略数下去,唯独不见二月红。仔细想来,怕是活人难以入梦的缘故,便也寻常。
那个梦之后他便大病了一场,意气风发的狠厉早叫病磨平不少,年岁大了脾气也更古怪些,拖着不肯就医,到年关竟药石罔效。病重时迷迷蒙蒙又见他站在门口石坎上,唤自己‘佛爷’,一声又一声。

——佛爷,我今儿替你占了一挂,红鸾星动,姻缘天成啊……嘿,你还真别不信我,走走走,随我出门觅良人去……

——佛爷,那矿山可去不得呀,那里头……嘘嘘嘘小点声儿……

——佛爷,我齐铁嘴一条贱命就托付给你了啊……你肯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~嘿嘿……

——佛爷,佛爷……

张启山微微阖上眼睛,黑暗里他的样貌似乎更清楚些。从前没察觉,他笑起来时那两颗小虎牙,原来这么好看。自己便也苦笑,良久心底里才清明一片,罢罢罢,今生不敢说出口的,来世只求别再迟了。

——你终于肯来接我了,老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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